挤在卡车上的矿工在前往火山口的路上
到达目的地,男人们一个个跳下车,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工作的开始是两个小时的步行,这是矿工们进入危险前的热身。踩着崎岖的山路,浓烟缭绕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终点,在嶙峋的巨石面前,人类显得如此弱小。灰蓝色的湖泊让人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矿工们却无暇顾及美景。放下担子,矿工们在火山管道底部搜集熔化的硫磺。浓烟下,滚烫的硫磺与冷空气接触变硬,矿工用围巾简单的围住口鼻,用铁棒凿碎固体硫磺。这一工作看似简单 却充满了危险,有毒的酸烟充斥在他们周围,灼伤他们的肺部。没有任何保护措施,他们甚至直接用双手接触硫磺。这里的矿工买不起防毒面具,他们唯一的保护就是一条简单的围巾。 在挖掘一个小时后,马特带着满满的硫向斜坡走去。最难走的部分在火山口底部的那一段,背负80公斤的重量,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了大约500米,马特已经筋疲力尽了。将担子放在两块巨石中间,马特用灰扑扑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。喝水的时候,硫磺散发出的独特的臭鸡蛋气味使水喝起来都是苦的。马特需要烟去提起精神,他也知道为了健康着想需要尽量少吸烟,但这份工作令他身心俱疲,尼古丁可以去除他嘴里的苦味,能够带给他安慰。这些矿工们必须万分小心,因为哪怕最轻微的失误也会引起跌倒。在这里,跌倒是致命的。马特曾经跌下去过,至今还有深深的疤痕留在腿上。除此之外,还有山体滑坡时刻威胁着所有矿工的安全。
用围巾保护口鼻 直接接触硫磺的工人
在搬运的过程中没有时间休息,因为充斥着酸性气体的浓烟正向他飘来。在这种环境下工作,长此以往,毒性气体会刺激呼吸道,引起肺部疾病,硫磺中毒。马特需要加快脚步,因为毒烟就在他身后。忍受着肺部被灼伤的刺痛,马特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。扛着厚重的矿物,沿着陡峭又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爬,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。篮子被矿石压得晃晃悠悠,为了省力,矿工们研究出了独特的走路姿势,充满韵律的节奏可以避免失去平衡。将篮子从右肩挪到左肩,20分钟后,马特到达了第一阶段的中段。这里处在火山口和工厂之间,是矿工称重篮子的地方。把篮子挂在秤杆上,马特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息。很少有人做到一次携带80公斤,马特是最成功的矿工之一,他曾创下116公斤的记录。和他的同事一样,矿工们没有工资,工厂按照他们搬运的硫磺重量支付给他们相应的费用,这是老板鼓励矿工携带更多矿石的方式。会计将矿工们的矿石重量记录下来,每公斤硫的价格为5欧分,今天马特带了两包,160公斤硫磺赚了8欧元(相当于60人民币)。他一个月能够赚取150至200欧元。
陡峭的山路
伊真的数百名矿工带出的十吨硫磺,在印度尼西亚主要用于漂白糖和纸浆,也可以制作火柴甚至炸药。因为伊真产出的是非常纯净的火山硫磺,所以只需要简单清洗并过滤就可以进入市场了,只是简单的加工,但每售出一公斤,工厂就可以得到35欧分,是他支付给工人的七倍。
工厂加工出的硫磺
下午四点,马特坐车回家,疲惫不堪的他在卡车上坐着睡着了。马特和他的妻子带着三个孩子,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木屋里,小木屋的状况同样堪忧。因为买不起瓷砖,所以地面还是原始的土地,屋顶有多处空洞,一到下雨天,屋里也是泥泞不堪。马特的妻子正在做饭,今天的饭是青菜炒方便面,因为没有足够的钱,所以这个家没有桌子,没有床垫的床就是他们的餐桌。
马特一家人在床上吃饭
火山令人恐惧的不是它的喷发,危险的是它的气泡,岩浆在湖水中积聚形成气泡,破裂之后就会产生爆炸。30年前就有一次爆炸,伤害了60个矿工和记者。平均来说,每四年火山爆发一次,在火山口内,危险来自硫磺。每天矿工们都在担心管道有泄漏,影响生产不说,主要是产生的有毒烟雾会更多。因为烟雾太大了,为了修复,修理人员必须在这里放一根新的管子。冒着生命危险修理管道的人被称为火山机械师,带着简陋的面具深入毒烟内部,滚滚浓烟中,火山机械师艰难地把管子放上,泄漏被修复好了。但几分钟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,有地方着火了,如果不扑灭的话,会影响整个硫磺生产。这种火灾很常见,工人们可以用水泵迅速熄灭火焰,但很不幸,水泵坏了。因为公司不想再买一台新的,在试图修理失败之后,工人们不得不使用水桶去灭火。用机器灭火大约需要10分钟,但使用人力的话可能要耗费一两个小时。因为硫太酸了,所以即使是新的机器,也还是很快就坏了。
火山机械师在修理管道
在耐心等待了五个多小时后,搬运工开始了工作,当泵再次开始工作时,有毒烟雾会侵入火山口,那时就更危险了。据火山机械师所说,现在火势开始蔓延,如果现在不能扑灭,那么再过一段时间,所有的硫磺都会燃烧,所有人都在劫难逃。扑灭火的难度在于火焰隐藏在烟幕后面,灭火的人员必须轮流进入烟雾中,在浓烟中,人们难以辨别方向,还很容易被水管绊倒。经营矿山的公司雇佣了这些不断与死亡接触的人,他们大多是没有力气搬运矿物的前搬运工。安迪15岁就开始在火山口工作一直到现在,因为经常负重前行,每个搬运工的肩膀都疼痛难忍,安迪的肩膀更是每次搬运时都会流血。他还不到40岁,但环境和工作的摧残让他看起来像60岁的老人,为了他的女儿能够接受教育并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,安迪继续在火山口卖命。安迪女儿就读的学校距离他们家有两个小时的车程,为了让女儿能够继续学业,安迪为她的女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。他的女儿今年20岁,为旅游业的研究生而努力。在她看来,她的父亲倾尽全力只为了她的成功。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很少陪家人,但父亲的支持让她无比自信。她很感激又很心疼她的父亲,因此,她也更加努力,希望学业成功,这样安迪就可以不再那么劳累了。在印度尼西亚,对那些不那么幸运的人来说,教育是唯一可以获得解脱的方法。
安迪和其他矿工在搬运硫磺
19岁的沃顿,这是他代理工作的第一天。马特同意教他一些技巧,他为沃顿精心挑选了一个软硬适中的篮子,虽然年纪小,但沃顿已经有过在建筑行业工作的经验了。因为失业,再加上要缓解家里的压力,沃顿来到了火山口工作。对这个年轻人来说,他很害怕,甚至还未搬运任何东西,只是走在崎岖的小路上时都紧张地上气不接下气。这个年轻人很确定,以后会更糟。但目前学徒沃顿决定从那些较小的可以装20公斤的篮子开始,马特向徒弟指出他们要工作的地方,同时也告诫他一定不要忘记戴上围巾。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下去,刚开始的沃顿充满自信,但当他到达管道口时,呼吸困难让他意识到这个工作并不简单。在马特的教导下,沃顿成功的撬起一块铁。沃顿试图克服自己的不安,但徒劳无功,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。下一个挑战是搬运,年轻人的臂膀还没有那么有力马特教沃顿怎么样正确省力的搬运,经过简单的尝试之后,马特师徒踏上了返程的路。两个人到达了最陡峭的部分,这是所有搬运工的噩梦。放下篮子,马特脱下靴子,缠在脚上的布散开了,重新穿好之后,他们再次出发。为了让他的徒弟沃顿喘口气,这天两人在路上休息了八次,当两人到达山顶时,沃顿已经浑身酸痛了。在继续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之后,他们到达了称重的地方。对于沃顿来说,能够到达这里就是一种胜利。沃顿说他应该会继续在这里工作,因为他需要公司支付给他的薪水。这份工作真的十分苛刻,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。
安迪和沃顿返程的路上
位于海拔2000米的工厂和火山口之间的营地,有15个人住在这些没有水电的棚屋里。火山机械师们住在这里,他们大多一个月回家两周,他们认为自己是火山的奴隶,但为了生活和孩子的教育,他们屈服于火山。有时他们会一起唱歌来帮助他们忘记生活的艰难。马特和沃顿留在了棚屋,为此,他们明天需要尽早工作以弥补今天所落下的进度。夜晚,温度降至五度以下,矿工们穿着衣服睡觉,这样可以保护他们免受寒冷。麻布袋被称为穷人的毯子,它可以保暖,套上麻袋盖上床单,工人们进入了梦乡。
工人腿上套了麻布袋保暖
凌晨两点,马特需要去工作了,带上火把,马特出发了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,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行的路。他并不是第一个,火山口的两侧还有十几个火光。你很难看到他们,但黑暗中不停地咳嗽声暴露了他们的行踪。燃烧硫磺产生的蓝色火焰让火山机械师感到棘手,对他们来说,这种蓝色不代表美,只意味着潜在的危险。水泵又坏了,安迪不得不提着水接近火焰。扑灭火焰产生的气体笼罩了安迪,他被刺激的不停咳嗽。为了维持生计,矿工们起早贪黑的工作。烟熏火燎之中,这些矿工的寿命也在不断减少。马特在装满篮筐之后开始返回,黑暗中的山路比白天更危险,失误意味着跌落山沟。黑暗中,马特移动得更慢了。随着黎明的到来,马特再次返回火山,因为火灾的影响,硫磺少了很多。马特一整天都在吸入酸性气体,所以他第一次决定去看医生。带着家人,马特到达了医院。因为钱,很少有矿工去看医生。除了腿上的伤之外,马特的肩膀感染了。医生担心的不是肩膀而是肺部,马特尽量不让家人担心。但他害怕医生要求他停止工作,医生说硫磺产生的烟雾直接进入肺部对马特是致命的伤害,在火山口工作的人的预期寿命很少超过40岁。
马特在毒烟中工作
当矿工们因身体原因不再工作了会怎么样?距离伊真火山约30英里的村庄住着以前的工人,52岁的山治,他的妻子正在给他按摩以缓解痛苦,10年前他失去了健康和工作。代替山治养家糊口的是他的大儿子,他也成为了硫磺矿工。同样的悲剧再一次上演,不禁让人感慨漫漫人生路,几多坎坷途,忙碌疲惫躯,身死皆虚浮啊!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